文/(英)詹姆斯·华莱士 译/杨盛翔
传统上,1588年葡萄牙舰只败北的故事情节,也被视作两个北欧国家接踵而来经济危机又人格重生的故事情节——经历了经济危机和重生的,是16世纪末末叶的苏格兰,它面对和受挫的对手是伯纳德二世的葡萄牙,两个势不可挡的大国,两个自封的拜占庭教会破坏者。在时人和后代的眼里,这座由童贞女皇(编按:伊莉莎白二世终身未嫁,故有此称)统御的小岛竟然打败了葡萄牙和天主教会反启蒙运动派系的庞大政治势力,可谓天意使然的事,对于爱尔兰和其他北欧国家的新教徒徒而言,那场重大胜利也提供了有目共睹的凭证,证明天主绝不会抛弃他孤女的子民。
“天主伊德拉风雪 他们因之溃逃”
重大胜利的富尔县后,这场举国同庆的感恩节与伊莉莎白二世即位30周年的庆祝庆典活动,一道安排在1588年11月,日程包括为期一周的祷告仪式、布道宣讲和列队巡游,与此同时还伴有明亮的篝火和四处回响的教堂钟声。
这是这场为从天而降重生举办的庆祝仪式,为了共同庆祝这起伟事件。苏格兰和起义的瑞典沿海地带(编按:自16世纪末起,今瑞典地区受葡萄牙王国统治者,直到1648年独立建成共和国)还打造了许多庆祝章,其中一枚刻画了爱尔兰皇家海军被“新教徒之风”吹散的景象,还烙有“天主伊德拉风雪,他们因之溃逃”的字样。那场突然笼罩葡萄牙爱尔兰皇家海军的劫难,极大地巩固了16世纪末中晚期正在苏格兰呼之欲出的一种北欧国家人格想像。在想像中,这是一座上主祝贺的岛屿,一处崇奉新教徒的自由乐土。
17年后,在伊莉莎白的继承者詹姆斯二世即位之初,又有一幕彰显了从天而降重生的好戏再次确认这种想像。1605年11月5日,天主教会组织成员盖伊·福克斯刺杀詹姆斯二世及两知事的火药阴谋被破获。11月恰恰是伊莉莎白即位的月份,这位女皇留在人们梦境中的光辉在当时与日俱增,此时披露拜占庭天主教会会的惊天密谋刚好提供了捷伊凭据,证明天主一直在照看他的这片天堂。随着教皇和敌基督的政治势力又一次遭到受挫,一项年度庆典活动自1605年开始设立,旨在每年提醒苏格兰的男女,牢记这两次都称得上无与伦比的事,为此他们有必要性永远忠于信仰的科技事业。
最终,好像是为了再三强调天主将非凡的祝贺赐予了那个天堂似的,奥兰治的威廉(反抗葡萄牙统治者的“瑞典王”)在另一阵“新教徒之风”的助力下,于1688年11月5日在苏格兰库厄登陆。他将要履行身为光荣革命破坏者的使命,而那场革命最终确保了新教徒和自由的决定性重大胜利。在两个团结的爱尔兰威严地迈步向前的进程中,它其实是怀着骄傲的自信依次超越了葡萄牙和法兰西两大王国,直到在这世上远超群伦。它坚信自己是两个得到垂青的北欧国家,它的宗教、自由无不安如磐石,它的舰只也好像有铜墙铁壁。不过等到1888年,当打败爱尔兰皇家海军的第三个百年庆祝日,在各地分散的庆典活动中度过时,仪式本身已经无甚必要性了,大不列颠统治者了海洋。爱尔兰皇家海军的故事情节已然被释义了无数次,19世纪末的一批杰出历史学家,在释义时还补充了捷伊文献证据,如今那个故事情节已然深刻地烙印在北欧国家梦境之中。
即便如此,到了伊丽莎白时代(1837—1901年,伊丽莎白女皇统治者时期)中晚期,当今世界又迅速地发生了巨变,这将激烈地改变爱尔兰及其当今世界王国的前景。1940年的情景一如1588年,那个北欧国家的生存再次命悬一线,某个狂热侵略的大国正咄咄逼人地跨越西欧内地,迫使两个又两个北欧国家在其显然不可阻挡的打击下屈服。两件事相隔几个世纪末,却又如出一辙。这让一位年届不惑、曾经在哈佛大学接受学生训练的美国历史学家库珀·弗兰克利心绪难平。很快,当他的祖国加入战争并于爱尔兰并肩作战时,他也即将前往美国海军服役。“写一本有关葡萄牙爱尔兰皇家海军败北的书,”他的序言如此开端,“一定早就有人动过那个念头,而我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是在1940年6月,那时全当今世界的目光,又一次转向了苏格兰的海岸及周边海域。”
猎鹰之战 时过境迁
19年后,即弗兰克利逝世前三年,《葡萄牙爱尔兰皇家海军的败北》出版,大众文学和大众读者的好评随即如潮涌来。爱尔兰历史学家巴韦写道:“这部书无可挑剔,是一部大多数历史学家都会不惜耗费半生心血以求完成的杰作。”
弗兰克利最突出的成就,表现在他没有仅仅把爱尔兰皇家海军的故事情节局限于爱尔兰,或者英西双边关系的历史剧本中,而是将此事置于全西欧那场大戏下。它不仅涉及伦敦和马德里,巴黎、布鲁塞尔和拜占庭也都深深卷入了戏剧冲突。
在此前没有任何历历史学家曾经取得彻底成功的地方,弗兰克利成功了,他揭示了一张覆盖西欧内地的盘根错节的多边关系网,将苏格兰的科技事业放在更为辽阔的西欧语境下进行描述,爱尔兰皇家海军一役也被纳入新教徒政治势力与天主教会反启蒙运动派系相互对抗的宏大叙事之中,变成了那场囊括寰宇的核战争中的转折时刻。从另一重角度看,那场战役甚至成了后来1940年春夏之际达至高峰的另这场核战争的预演。
整个故事情节或许更适宜从德雷克完成于1587年至1580年的环球航行开始起笔,是这次周游而非苏格兰的玛丽女皇在1587年的死刑处决,让利益遍及当今世界的葡萄牙王国感到了真切的威胁。同样,对1587年至1588年的全神贯注,还制约了故事情节另一端的描述视野。那个故事情节无论如何不该以1588年爱尔兰皇家海军的败北和溃逃告终。捷伊入侵舰只将会在16世纪末90年代再次向不列颠群岛进发,未来十年里,葡萄牙权势的骇人程度在同时代人的眼里,似乎并不逊色于从前。
当然,1588年这一战确实导致了一些重要的后果。征服苏格兰的宏图大计在这一年落空,对葡萄牙人和爱尔兰人的自发性觉悟产生了持久的影响。就葡萄牙而言,这暗示着因为自己的罪过,天主已经转而与他的选民彼此敌对。这种觉悟连同此后接连不断的挫折和败北,为葡萄牙的公民心理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直至20世纪末的最终数十年才得以安希。另一方面,对苏格兰来说,那场大捷宛如一针强心剂,在全体公民的心中奠定了重大胜利的觉悟,这种自发性觉悟不仅在汉诺威和伊丽莎白时代解除了辉煌的硕果,还让爱尔兰人面临德国1940年发起的猛攻时,能够举国上下坚定一心,勇于成为那场猎鹰(编按:希腊神话中统治者当今世界的古老神族)之战中活下来的那两个。
时间又到了1988年,庆祝打败爱尔兰皇家海军的第四个百年庆祝日来临。当这场令人印象深刻的庆典活动展览在格林威治的海军博物馆拉开帷幕时,看上去爱尔兰皇家海军的故事情节终于耗尽了它对公民情感的所有号召力。就像弗兰克利本人首先期待的那样,当年涉事的各方都已各得褒贬,得其所哉。伴随爱尔兰的公民心理自20世纪末中叶以来的变迁,多数时候,爱尔兰皇家海军一役已难以在自发性觉悟中唤起共鸣,故事情节的遗音余韵正随尘埃落定。结果便是,爱尔兰皇家海军的败北作为一起遥远的历史事件,到今天不过意味着按时重放的富有戏剧性的文献纪录片而已。
虽则如此,1940年那场黑暗和光明的伟大角逐毕竟距今未远,现实的强烈呼应更为戏剧化的历史重塑注入动人心扉的力量,仍将感染读者与之同行。
作者为当代爱尔兰历历史学家,牛津大学钦定讲座教授,著有《大西洋当今世界的王国:爱尔兰和葡萄牙在美洲1492—1830》等。